隐藏着的诱惑 - 第五部分第一章 - 语言的力量

发布于 作者: & 分类: 个人.

With Gisèle

除了震惊之外,伊丽莎白离婚一事,还给欧阳带来另一个影响。它让欧阳对自己想离婚而感到的歉疚减少了一些。我们知道, 许多时候,内疚反力给我们带来了推动效果,内疚压力下的内心也会不断产生力量。 内疚感不只属于基督教或别的宗教,它也属于任何想要操纵人们感情和行为的文化,让人们产生内疚,把人们推进罪恶感中,从而这个文化得以保持,其操纵者们可以功成名就。欧阳虽离开中国,但离婚的内疚和罪恶感,不会自动留在身后。

欧阳更加清楚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她只字不提离婚的事,因为革文就要去温哥华了。她正好可以利用革文不在的空当。她这个秘密的计划,不是为了要进一步做什么努力,去拯救已经彻底完结的婚姻,而是要弄清她在别的男人那里有多少胜算。当然,如果在她向革文摊牌前就找到一个,那是最理想的。如果她实在在不到那个人,那她可以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提离婚的事了。反正离婚是遭到国内所有家人亲戚和这里中国朋友的极力反对的。

当然,她不再想找中国人了。台湾男人也都不大可能有好的,再说都差不多。香港男人是她看不起的。就是她想找,也没有什么挑选余地,蒙特利尔就那几个中国人!“好的”都已婚,单身到四十的男人,怕是也有什么“不对劲”。中国男人看中国女人也是一样的眼光。如果女人三十五了还未婚,她们多半都是又丑又僵的老处女了。

欧阳过了四十了,还带个孩子!这些都绝对不会让她成为“看得过去”离婚男人们或者“有钱”的老男人们的选择对象。这两种男人会有很多年轻些的女孩等着他们去挑选。虽离婚,虽老点,但有德貌,或有钱。特别在中国,有钱的男人,总能手腕小秘。虽不一定是处女,却年轻,别致又“性感”,时时发出象十一二岁小姑娘那样,音频很高的唧唧咯咯害羞的笑声。她们也没有象欧阳那样的小“拖斗”,去增加他们的麻烦。

显然,欧阳没有对婚姻完全失望。她是聪明人,知道她的婚姻只是老公没用,让她失望。她还有别的男人可以指望。她不是在加拿大吗,不在文化独特的蒙特利尔吗?对,她还有机会寄希望于别国男人,那些她似曾相识的金发碧眼的男子,去再次听听甜蜜的爱语,看看阳光般的面容,再度体验体验爱的温情。

欧阳听人说www.lavalife.com交友网站不错,有许多单身帅男。革文还没走,好奇和急迫就让她匆匆在网站上建立了自己的个人档案。她要看看是不是有她想要的。了解她对男人的审核,因该是件有趣的事情。

她在建立档案的当天就有了好几个留言。她打开看,有的有照片,有的没有。在网上找对象,是个特别新鲜的事,多数人认为那是无稽之谈,扯蛋!但欧阳没有时间,也没有更大的朋友圈。面对面的人都不好了解,同事多年也不相知,对不同文化,思想和生活习惯的西方人,中国女人也都了解表浅,那网上找爱人,又会怎样?特别对于本性多疑和偏见多多的中国女人, 会如何呢?

不用说,欧阳和其她中国女人一样,对西方男人抱有无知的幻想。这种幻想来自于中西文化的不同,以及她们突兀偏颇的一概而论。

一般来讲,我们中国人讲究含蓄,同时似乎又没有多少词语表达愿望和感情。是没有多少言语来表达,还是说有,但不敢或羞于使用,或者是对自己的感情不明白,或是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讲。总之,我们的表达能力近乎枯竭, 而枯竭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随着中国失去往日唐。宋之雄,文花之放,随着世界的科学进步和现代化, 我们       的汉语言失去了她的部分魅力。语言跟随时代的命运,汉语也不享受例外;而语言在一个国家的发展中会起到细微但重大的作用,却不为大众所了解。繁复的汉字虽粹美,但似乎国家的进步蹒跚于其中。汉语的白话化,就像德国教徒马汀。路德将圣经从古拉丁语翻译成德语一样,具有重大的划时代意义。它让老百姓有了直接读书识理的可能。

语言是工具,是文化,政治和其它一切的工具。汉语在社会主义的新中国被改叫中文。从此,在被进一步简化的过程中,中文获得了许多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词汇。一九九二年邓小平南巡,它更是增加了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样的词语。这次南巡,其实已经将快要被江泽明更左派化的中文,拉回到了“特色”的位置。邓小平也许非常盼望中文发展和增加它的现代词汇,但是, “六四”天安门事件之后,我们又开始怀疑,邓小平和他的继承人们,是不是有进一步的能力把握我们汉语发展方向。

语言更是交流和谈情的工具咯!我们见面问:“吃了吗?”西方人问:“你好吗?”我们问:“你挣多少钱?”西方人不直接谈钱,他们会在交谈中,聪明地找到答案。我们的情人见面,没钱没地位的男子不说话,“沉默是金”要是丢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沉默装酷;要么炫富,有房有车!女的会问:“你有几套房子?”如果喜欢了,她会娇嗔的说:“讨厌!”欧阳在脑子里想:我说什么呢?

生活中,有许多不可避免需要使用委婉词语的方方面面。没有这些委婉言语,我们很难保持相互的尊敬和表达爱意。当代中国人,被夹在已经不用了的古汉语的婉辞和陈词之间,不成熟内心里装着的有限词汇,困难而窘迫地表达着可数的观念和突兀的断言。中国限制它的子民话语权的那天,就该是这个语言开始萎缩消亡的一天,因为随之脑子会变懒,进而失去思想的功能。人脑不思想,语言也就会萎缩和死亡。语言也像身上的肌肉,如果不锻炼,萎缩是必然。我们知道我们的夫妻间是怎么说话的,但现在,在加拿大蒙特利尔的欧阳,对此,一筹莫展。

我们还以为我们只是经济落后呢!我们也完全不知道其它许多似乎不起眼,不重要的事,包括我们语言的停滞状况。西方经过虽痛苦但不断有突破的令人鼓舞的历史,发展了他们的语言文学,增加了他们的词汇,给自己提供了滋生美好情感的空间,找到了感情表达的委婉。

确实,欧阳早就被马里休斯对她说的:  “Would you like to…?” 背后藏着的礼貌和尊敬所吸引,被那句:“It is a great pleasure for me to be with you!” 话里似乎“新鲜”的欣赏和肯定所震撼。如果没有利用关系,没有中国人会向别人传递这样的欣赏和肯定。要我们中国人说:“ 亲爱的,对不起!”, 那怕是要等上一百年的。要父母对子女,在权官员对老百姓说对不起,那就不知怎么难了。“我信任你!” 这样的词语,几乎要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他们在生活中向自己学习,知道信任是要吃亏的,而金钱带来幸福和安全却是不朽的真理。

语言是关系的润滑。我们中国人的关系中,特别是家庭成员,夫妻之间,一种“应该的”观念已经早就奇怪地把我们最亲近的关系弄得难以忍受且索然无味。亲吻是情人之间的事,拥抱只限于父母对年少的孩子,握手也只是为生意人预留。所以实际上,父母和成年孩子之间,朋友之间,兄弟姐妹之间,除了“伟大的期望”,就再也没有更多的亲近行为和话语。那些我们认识,但不相正干的人,我们给予正眼,客气的对待;陌生人,街上躺着缺胳膊少腿的,要饭的,十三岁唱歌要学费的,那我们是正眼都不瞧的。对他们,我们绝对是什么都没有给的,哪怕是带有一丝关心的眼光。这样陌生且不幸的人太多了,对吗?我们的善心,因为寡言而更萧条,我们的笑容,因为怀疑而成本太高;所有这些寡言和复杂的冷淡,也使时不时出现的慷慨难以消化和接受。

除了马里休斯,虔诚,有教养的基督教徒伊丽莎白和丈夫永那斯被欧阳误认为是西方文化和教养的表率。别忘了,欧阳从古西安来蒙特利尔只有八年。在她眼里,欧洲人,美国人,加拿大人,魁北克人都是差不多的。个体家庭教养,职业,受教育水平,不同地方历史和它们所经历变化的时间差,都没有纳入考虑范围。特别是,欧阳似乎并没有足够的智慧去理解这些我们忽略的差别。然而,伊丽莎白和永那斯,远在十多年前,用他们金苹果一样的礼貌,尊敬,多彩和快乐的言语, 在欧阳的心里,种下了一种模糊的希望。这个希望,是否会经过欧阳的验证,得到实现?

语言的力量,超越所有其它一切美妙事物。她让我们爱上并且信任我们用语言创造的世界,不断潜心地寻找我们调整平衡的方法。我们需要时间,需要吃苦,需要象小孩子一样,重新学习语言和表达, 用新的语言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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