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着的诱惑 - 大结局 - “车票”

发布于 作者: & 分类: 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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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着的诱惑 - 大结局 - “车票”

桑尼的学校早六月初就放假了。欧阳打算带儿子回西安看家人。与其说是看家人,还不如说是换换地方换换脑,要不然,上星期她做出的一生中又一大决定快要把她给弄晕了。她已经决定卖掉房子,搬去温哥华!继续呆在蒙特利尔,意味着她得一个人承担养房养儿子的全部责任。也意味着她自己将疲于奔命,无时间照顾自己 ,更不可能 一人去哪里潇洒潇洒,或和朋友去跳跳舞也将会成为奢望。

和儿子的成长将没有爸爸的陪伴,帮助和爱护相比,欧阳觉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了。毕竟,儿子的教育问题,不仅单单涉及时间。欧阳爱怀疑好忧愁的性格,即便完全可能,也是难于独自带着儿子工作和生活的。在她心灵深处,唯有血缘父亲才可能真诚教育和爱护她的儿子。来自任何别人真挚的爱很容易受她到怀疑。当儿子在朋友面前肆无忌惮地放屁,大声狂笑或不好好练琴时,欧阳感到,儿子正在发展的坏毛病都是她自己的错,爸爸又不在身边管教,真是糟透了。她泄气地告诉自己,儿子确实需要爸爸。

两张减价机票,把欧阳和儿子送回了生她养她久别的家乡-西安。

“哎呀,怎么宝宝的牙齿那么难看吶?!” 在机场,欧阳妈妈见到外孙,第一时间就蹦出这样的话。这是桑尼第二次和妈妈回西安看姥姥,第一次回去时,他还没有长牙呢。

“妈-阿- 阿,你不能说点好听的?” 二姐嫌弃地嚷道,语气近乎是吼叫。她继续说着,“有什么关系?阳阳会给宝宝在加拿大矫的”。

但是,二姐说错了!欧阳哪里有钱给儿子矫牙哦。两年多的工程随便就会花掉上万加元。在中国矫,即便会便宜六倍,但谁等得起两年的时间呢!?

欧阳看着儿子嘴唇都快包不住而外喷且不整齐的牙齿,感到这也是她的错。

“哎,人不顺,喝水都卡牙! ” 欧阳妈妈回应道,心里可怜着离婚的小女和受罪的外孙。

欧阳悄悄地叹了叹气,眼睛顺下两角,嘴角轻轻堆起浅浅的笑容。但这却遮不住快要滚出的泪水。现在不是喝水卡牙的时候,苦涩的眼泪流过咽喉,刺痛着冰凉的心。

二十多年前,欧阳带伊丽莎白来老城墙看日出,而今天,她却一人在黄昏时再次来到这里。除了新出现的高楼大厦和挤满了大小贵贱车辆,忙碌无比人们的街道外,她依然能认出年轻时城市的样子。至少,老城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然而,她注意到:坐在角落织女式背心的老人不在那里了。他当时有八十七岁。如果他还健在,也该有一百多岁了吧。

“哎,人都是要死的!” 欧阳自言自语着。七,八年后又一次回家探亲的兴奋,此刻从她的脸上渐渐消失。她不再黝黑,不在单纯的瞳孔里,放大着完全失去的希望。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当时的老人,如何能够保持那种镇定自若的气概,走过现代中国翻江倒海的无常,活过民国的混乱,日本的侵略,文化大革命灭绝人性的无休止的阶级斗争。欧阳虽生活在和平的年代,但她感到自己正承受着人类历史所有的灾难。

欧阳意识到她在那里丢掉了些什么东西,在那里,在老人坐过的地方。她丢掉了些什么,她自己一点也不清楚。也许她就从来没有获得过,也难说。那么多年生活在加拿大蒙特利尔,西安已不再是她的城市,中国也不再是她的国或家;而加拿大也只不过是些失去水份的干花,不再有当年的诱惑。

她不能想象,两个月后,不得不般温哥华住进窄小公寓时的心情;更不能想象自己将和前夫只有仅仅三个街区的距离;她也完全不敢想儿子要如何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奔跑;在既不能生活在一起,没有对方又不能活, 由儿子将他们千丝万缕连在一起的父母之间,传递着远去的爱情,淡薄的亲情,不得已的友情。

欧阳不仅丢了自己的男人,也没了自己的城市和国家;在不断旋转的世界里,丢掉了心的平衡;她永远怀疑和迷惑的心,在不断变化的社会里,再也找不到栖息之地;风浪中永远没有了港湾,为它疲惫不堪的身心遮风避雨。

她的”车票”* 还要带她去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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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的车,在蒙特利尔市中心和瑞内-雷维克大街相交的皮妖街上行使着。刚过正午三十分。舒心的一天在她面前无声而轻松地滚动着。双天窗让阳光洒满了新皮内装的柔软座椅,更让皮味添加了阳光的味道;引擎静如林中深夜的暗绿色,内车宽如高山之颠以外布满可见繁星的夜空。淡而闪亮,银色全电动汽车特斯拉S型,是西蒙新换的坐骑。她将所有的车窗按下,听着美国四五十年美国代爵士黑人女歌手比莉。郝立德的歌:“请轻声地说”。

她正在去接她的撒洒舞蹈老师的路上。中午十二点四十,离要去的地方只有大约一公里。接近瑞内-雷维克大街停车线时,车缓缓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手机上出发前给老师的留言,告诉老师她会准时十二点四十五分到。她同时看了看时间,一切都在掌控中。

当车象只猫似的停在红灯口时,西蒙的视线已经离开了手机,看向前方。这时,两个三十八,四十岁左右精干帅气的警察从左边过完了马路,朝西蒙走了过来。他们脸上有一种压住好奇的平淡表情。

其中一个突然对西蒙说:  “请你开到对面,停靠右边!”

西蒙收起她淡淡的笑,问到:“ 为什么?”  心里纳闷儿着。

“ 你开车使用手机。绿灯请开到对面。”  另一个命令道,然后两人肩并肩,不紧不慢走过斑马线。当绿灯亮西蒙车动时,他们已左转,朝着让西蒙停车的地方走去。

绿灯亮,西蒙开过十字路口,慢慢将车停靠在右边离路口十米左右的路边。一停好,她便立即拿出了驾照和行车执照,够着身子,递给站在车右后边的警察, 同时解释,她并没有发短信或者听电话,只是看了一下是否右回复的短信。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位警察不像通常那样,站到她的左边取验证件,而是一个在右后面,另一个绕着她的车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她的左边。

“ 我们会把罚票邮到你的地址。”  警察只说了一句。

“ 哇噻,我的上帝啊!” 西蒙心里叫了起来, “ 罚金是多少,可以问吗?”

“ 一百二十。”

“ 哦,不!在开玩笑吧?!”

西蒙很少烦心,但这时感到烦了,并且觉得委屈。

“ 你可以上法庭申诉。这里不是申辩的时间和地方。”  警察毫无表情地回答道,然后,和另外那个同事回到瑞内。雷维克大街继续往东走。

那会儿,西蒙想她一定会上法庭申诉的。她并没有听电话或发短信,只是看了看手机屏幕。她觉得很委屈,因为她完全懂得开车用手机的危险。她并没有开车用手机。

但是,无论怎样申辩,怎样感到有理或委屈,她深知警察并不开玩笑。她会在一周或几周后收到罚票。

“哎,” 西蒙自思,“ 也许我昂贵,引领时代的新车-更重要的,我的小命和别人的生命会被这一百二十刀救下,也是难说的。”

这样一想,她顿时轻松多了,同时,还为那张不可避免的罚单而感激,感谢警察的警告,钦佩他们的一丝不苟。西蒙要把所有的成本降到最低,要把坏事变成好事,就象一九九八年,她买了一张机票,飞过太平洋来到蒙特利尔,把儿子和家人留在了中国那样。。。

 

她的”车票” *还要带她去哪里呢?

 

-结束-

*注解:“车票” -是英国甲壳虫乐队一九六五年“救命”专辑里的一首歌。二零零四年,这首歌被滚石音乐杂志誉为“所有年代五百首最棒歌曲”之一。

http://en.wikipedia.org/wiki/Ticket_to_R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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